故乡“凉粉籽”

洪忠佩
 

2010年08月02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我对故乡的记忆，最难忘的，是在夏夜月光下吃凉粉：青瓷小碗盛着的凉粉，俨如镜面，映出月亮的光泽。用白瓷匙将其舀起，流线型的凉粉，莹润而生动，透着清凉和滑爽。

　　我的故乡有一个田园意味的名字——车田，小村子就在江西婺源大鄣山下，古木蔽阴，清溪环绕，田畴相连。在古老的村庄里，有一种被父老乡亲称为“凉粉籽”的藤蔓，经年攀援缠绕在古树与墙垣之上，吊足了人们的胃口。盛夏的日子，村里人或爬树或乘梯，纷纷采摘“凉粉籽”，然后用刀削去“凉粉籽”的青皮，将其剖开，放入竹筛或竹盘中晾晒。

　　制作凉粉很简单，先把晒好的“凉粉籽”装入布袋，置于瓷缸或木桶中，用山泉水或井水浸泡，之后反复搓揉，挤出“凉粉籽”内的乳白色胶汁，静置半小时，便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凉粉。在我的故乡，人们吃凉粉不喜欢加糖，大多用食盐、姜末、蒜泥、香葱凉拌调味。一碗凉粉在手，入嘴有些许的弹性，盈嫩而鲜滑，但很快就融化了，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过去，农村人吃不到冰棒、冷饮，一碗月亮凉粉就成了夏夜消暑的享受。村里的长辈也说不清楚，“月亮凉粉”的名字是怎么叫起来的。村庄的夏夜，在青蛙的合唱中拉开序幕，一轮明月之下，捉迷藏的孩子，坐在竹椅木凳上摇着蒲扇乘凉的老人，享受着月亮凉粉带来的清凉。

　　进入县城读书后，我经常梦见滑爽清凉的凉粉。也是在那时，我才从书上知道“凉粉籽”的官名叫薜荔，亦称木莲，属于野生果品。县城街上也有凉粉卖，虽说是冰镇的，我却觉得味道不如故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