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方言:江虮停 扑翼飞 (吴进杉)
“江虮停停,扑翼飞飞,骑马坐轿茄(去)家嬉嬉”。
几个小伙伴,每人手执一根长竹杆,杆头园形的竹圈内缠满了蜘蛛网,行走在炎炎烈日下,寻觅着停下的江虮,快速地将它网住——这是我们那一代儿童都经历过的户外活动。
江虮扑翼是婺源的方言,其实就是蜻蜓和蝴蝶。扑翼这个名称确实叫得很有文学性艺术性,取蝴蝶扑动双翼的优美姿势。邑内曾有文章以此作为婺源古文化儒雅的证据,也是有道理的。婺源人叫翅膀为“翼膀”(翼 YAO“益”音)。
“江虮停停,扑翼飞飞”,为什么要江虮停下,因为停下才好网住它。为什么又让扑翼飞走呢?因为扑翼不易网住,即使网住了,一身的粉灰,也不好玩。而江虮呢,小朋友常常用一根线或者稻草栓在它的尾巴上,让它飞起来,然后看着它飞起又落下,小伙伴们相互追逐嬉戏。
那时候,我的小伙伴们都有外号,有个男孩因为头大,就叫“大头江虮”,而有个女孩长得漂亮,外号就叫“花扑翼”。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年龄相当,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伙伴们也喜欢开他们玩笑,做过家家游戏时,总把他们当作新郎新娘,而他们也乐享其事。
每当巴蕉叶盖上女孩的头脸,小伙伴们就会围着她,一面拍着小手,一面跳着唱着:“江虮停停,扑翼飞飞; 江虮停停,扑翼飞飞,……”直到把女孩送进所谓的“洞房”。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读书的读书,种田的种田。
再到后来,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只有他们俩,二十六七岁,一个还是“青头郎”,一个仍然“待字闺中”。原因是他们都恋着对方。但双方家长由于宗族矛盾和长年琐事结怨,两家是怒目相向水火不容。眼看赤绳难牵,婚姻无望,女的一跺脚赌气跟着一个浙江来此地修电器的小伙跑了;男的找了个死了老公的二婚嫂草草了事。
“江虮停停,扑翼飞飞”,想不到当年的童谣竟一语成签。“大头江虮”留在祖先耕种的土地上,继续着躬耕南亩,直到前年死去,永远的“停”了下来。而“花扑翼”呢?
过得也不顺心,老公后来办厂,钱赚饱了,人也变了,找了个小三,最后跟“花扑翼”离了婚。于是“花扑翼”带着儿子又“飞”,飞到离婺源不远的开化安顿下来,现在儿子成家了,据说日子过得还不错。
婺源民间流传着刘伯基的故事,说他能推算出 500年后的事。当年他就曾预言日后会出现“江虮满天飞,乌龟遍地爬”,人们说,那“江虮”就是今天的飞机,“乌龟”就是今天的汽车。可惜他却没能预见到“大头江虮”和“花扑翼”的事,要不他们也不会孔雀东南飞了。
“江虮停停,扑翼飞飞,骑马坐轿茄家嬉嬉”。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童谣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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