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邓晓文  

　　 闲散之中随心所欲地读书,最近把《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又读了一遍。
　　
　　 “驼铃声声，回荡于崇岭空谷，悠久而悲凉，在这商人与传统文化双重变奏声中，成帮结队的‘徽骆驼’从这里，从徽州的山沟沟，走进商海，走向世界......”这是“东方商旅”丛书中《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徽商与宗族社会的历史考察》一书给读者展示的一道神奇的历史人文景观。
　　
　　 徽骆驼是著名学者胡适对徽商的比喻，他把徽商刻苦耐劳、百折不挠的创业精神赞喻为“徽骆驼精神”。作者唐力行就是以这种“徽骆驼精神”在徽学领域中不断探索不断跋涉，先后出版了《明清徽商资料选编》《商人与中国近世社会》《新编中国通史.明清》《中国十大商帮》《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等专著，并发表论文４０余篇。徽商是明清直至民国初年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商帮，它所拥有的资本是同期西欧商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但为什么西欧中世纪晚期的商人实现了向早期资本家的转型，而中国的商人资本却始终难以流向生产领域？这是作者多年来一直在探讨的问题。

      《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在从文化层面揭示徽商勃兴的原因的同时也深入探讨了徽商衰落的社会历史根源。作者认为之所以能造就徽商这一经济现象，是和徽州区域社会内部互补的社会生活体系密切相关的：宗族、商业与文化始终处于互动互补的状态中，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这三个要素形成良性循环，演化出了盛极一时的徽商和徽州文化，在商人和文化的双重变奏中主旋律则是宗族的变迁。在社会转型过程中，宗族的凝聚力启动了商人阶层的成长，又制约了商人阶层的近代化。这又变成一个难以挣脱的怪圈。作者站在现代的高度俯瞰历史，追溯“徽骆驼”的商旅历程，为今天和明天的中国商人提供借鉴，很值得一读。
　　
　　 徽州多山，“州在万山中”，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成为乱世避难、治世隐居的世外桃源。山是闭锁的，水却是开放的。山把这里的人们和外界隔断，不受或少受外界的影响；水又把他们和外边的世界联结起来，得以走向四方。随着水的流动，中原士族源源不断地涌入徽州；而山的凝固却又使中原古老的文化在徽州积淀下来。山之凝固，水之流动，山与水相交相成，孕育出灿烂的新安文化。新安文化的内核就是程朱理学酿造出的士族宗族文化，它以儒家伦理为规范，突出宗族血缘和地缘关系，强调家族政治地位和族众凝聚力。北宋程颢、程颐兄弟，其先亦徽州望族，乃忠壮公程无潭之后；集理学之大成的朱熹就是徽州婺源人，他的《家礼》就提出了一系列加强宗族凝聚力的方案。徽州群山阻割，交通乏便，多山的生态环境为宗族群体的“千年不散”提供了牢固的自然屏障；同时，生存空间的狭隘、生存竞争的激烈，使宗族组织成为生存竞争的工具，也强化了“千年之族不散”之势。在徽州，几乎没有宗族械斗的记录。宗族的竞争是一场文化的竞争，文化可以赢得科举，赢得权力，使宗族进阶为望族，从而在争夺生存空间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文化的兴盛需要物质基础，在多山少地，资源贫乏的徽州，最为便捷的致富手段莫过于经商。以经商致富者又毫不吝惜地输金资助“振兴文教”。建书院办族学设考棚，资助族中贫困子弟读书进考，成为各宗族的家规族法。明清徽州文化水平和教育普及程度曾居全国之首。在此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商人，往往能“自律其身”，“以儒服贾”，是“贾而儒行者”，具备智、勇、仁、强四方面的素质，有很强的竞争力。由此，宗族、科举仕宦与经商形成一条生物链。三者缺一不可，同生共荣。徽商是以血缘、地缘两根纽带绞合起来的宗族群体，宗族文化的组织性、持久性和家族地位至上性都渗入他们的经营活动中，使这一商人群体有着极强的竞争力。他们有冒险犯难的“武劲之风”和刻苦耐劳的创业精神，百折不回，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他们在竞争中形成以商业为“功名”的徽州商帮。
　　
　　 宗族文化渗透于徽商经营活动的全过程。徽商重视宗族文化，首先就是因为他们的经营活动离不开宗族的支持。他们依托宗族势力，获取资金和人力上的支持，使徽商之势历久不衰。明代之前，“徽商”二字不见经传，明中叶，商品经济有了很大发展，商业资本空前活跃，徽商风云际会，迅速崛起，称雄于商界，在众多的商帮中，只有晋商堪与其比肩。明成化、弘治后，徽人就贾越来越多，经营领域不断扩大，海内无所不至。迨至清代则由徽商独掌中国商界之牛耳。徽商的经营得益于宗族文化，他们致富后往往不惜斥巨资建祠堂、修族谱、置族产、加强宗族文化建设。这不仅仅是对宗族的报答，也与他们的商业利益息息相关：创业需要宗族的支持，守业同样离不开宗族文化。然而商品经济的发展，势必要冲击宗族文化，这就使徽商陷于两难境地：主观上竭力强化宗族文化，客观上破坏宗族文化。徽商在这两难的矛盾冲突中挣扎，最终成为传统社会的殉葬品。
　　
　　 中国人曾经有过发展近代化的机会，在尚未落后挨打的情况下，已经有国人睁眼看世界，走出国门闯世界。这些中国人既不是官僚，也不是士大夫，而是商人。近世之初，当世界性的工业－－商业文明与古老的中国农耕文明相撞击的时候，中国的整体国力居于世界领先地位。但明清专制政权在历史必须转轨时，却实行严格的闭关政策和抑商政策，使中国错过了从传统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转型的有利时机，也使中国商人错过了同西欧商人一争高低，大展宏图的有利时机。
　　
　　 《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同作者以往的著述相比，在表述上一改学术著作的艰深刻板，语言通俗易懂 ，文辞优美生动。商界人士和更多的商界以外的人士都可以较不费力地阅读此书，从中了解中国商旅的过去，对照中国商旅的现在，增长智慧，知所抉择，为中国市场经济的确立和健全开创新局面，迎接新世纪的经济腾飞。徽州和徽商文化相关链接：

徽州文化详述（资料多多）

/Article/wh/201109/4226.html

近代徽商“解体”辨

/Article/wh/201109/4197.html

徽商兴衰史：“徽骆驼”与宗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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