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石鸡
文章发表:婺源报 栏目:星江文苑 发表时间;2008年6月1号
我的家乡在大山深处,那是个偏远的山村,但偏远闭塞丝毫不影响我们童年的快乐。
记忆深处,有许多童年的趣事值得回味,其中敬生老伯买石鸡宴请我们一群孩子的事,回味起来倍感温馨。
我和敬生老伯是邻居,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和善的老人。他年青时参加了县城星江大桥的建设,后来有三年青春用在全县最大水库的建设上,这两个大工程结束,他成了县办林场的正式职工。敬生伯虽然中年时有过短暂的婚姻,但婚姻没有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没有留下子女。将近五十岁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使他的双眼只能见到丝微的光明,近乎失明。医治无效后,他被迫回到久违的家乡独居,依靠每月固定的退休金过生活。加上族人打理,邻居帮忙,他的生活虽然艰难,但还是可以维持。
他的独居场所,是我们周围一帮邻居孩子的乐园。屋子是院落式的,由于地势高的缘故,站在院墙里很是感觉开阔。更何况他是个和善的老人,对于我们的到来,从不厌烦。我们捉迷藏累了,便匍在敬生伯的折椅上,或捶背,或揉肩,他便讲故事给我们听,建星江大桥的经历,筑水库坝的艰苦,以及民间流传久远的故事,“憨丈夫”、“富兄仁弟”、“找阎王”……他讲的故事或悬念迭出,或令人捧腹大笑。游戏的快乐和故事的回味,就像两块大磁铁,紧紧吸住孩子稚嫩的心,有空我们便往他那儿跑。
每当敬生伯做饭,我们便忙开来做他的光明使者。劈柴火烧锅,拿桶去河里提水……敬生伯感激我们的帮忙,而我们却是自得其乐,帮他干活在我们父母眼里也算是给家里干活,大人是不随便叫我们回家做事的。我们每当吃饭,都会盛上饭,多夹些菜盖在饭上,快步到他家来,把好菜分一半给他。或者拿生菜给他,他是不能种菜的。
那是个暑假的下午,烈日当头,我们不敢到没有遮阳的院子里玩,懒散地倒卧在门板上。突然门外有人叫卖石鸡,石鸡是我们山间特产,滋补祛热的功效明显,但它们生活在山涧悬崖边,一般人只能听听它们美名,抓不到它。我们这些孩子很少有人吃过,静躺着的敬生伯,突然坐立起来,叫我们把卖石鸡的人喊来。
卖石鸡的人挑捡了两个肥大的解下来,称了称。敬生伯问多重,当听到是一斤时,他连连摆手,说没有四五斤是不够的,边说边指到我们一群孩子。卖石鸡的人把一串石鸡一起称,也不过三斤。敬生边掏钱边抱怨卖石鸡的人带的太少,后来听父母讲,对于用度极其节约的敬生伯来讲,卖三斤石鸡等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在敬生伯给我们分工协作,掌勺的、剥大蒜的、剁生姜的、烧锅的、提水的……不出一个小时,满满一锅清水炖石鸡飘出绵长的香气。他嘱咐我们拿碗排队盛石鸡,让掌勺的舀给我们尝鲜。吃着石鸡肉,喝着石鸡汤,一个个心中充满快意。
孩子一批批长大,但敬生伯的屋子似乎永远是孩子的乐园。由于读书和工作的缘故,后来我只是偶尔去玩,但每次都能找到童年时的感觉,感受到当年的气氛。到外面读书之后,每当假期,便会习惯性地来到敬生伯的屋子,把外面的新鲜事讲给他听。师范毕业后,我在家乡小学教书,我参加工作的第五年,敬生伯走完了人生最后的岁月。族人、邻居两百多人共同给他办后事。
三斤石鸡,我们童年生活中一个鲜活的印记。那石鸡肉的鲜,石鸡汤的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觉满嘴的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