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美食介绍:《婺源美食》序
何况
我十八岁离开家乡婺源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偏僻闭塞的家乡有一天会成为外人向往的旅游热地。前不久在一个饭局上,有位美女听说我是婺源人,居然很不淑女地大呼小叫起来:“哇塞,你家乡比画还美啊,你怎么舍得离开?”我想说,不识愁滋味的美女呀,美的风景要有发现美的眼睛和感受美的心情,当年我一无闲心二无闲钱,思量的是去哪儿讨生活,眼里何来风景?
当然,我看或者不看,家乡的风景都在那儿。现如今,家乡的油菜花,家乡的古村落,家乡的徽派建筑,家乡的青山绿水,家乡的一草一木,都让蜂拥而来的游人惊艳。他们在大饱眼神之余,还以文字、图片、视频等形式发到网上与人分享,吸引更多的人来寻芳。以至这个仅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山区小县,某一天竟呼啦啦涌进了二十多万游人。
婺源游无疑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浪迹异乡三十年,家乡从未淡出游子的视线。为解思乡之苦,我常借助网络欣赏游人描绘家乡美景的美文。陶醉之余,有时我也不免感到困惑。照常理讲,出外旅游,除了看风景,还应该品尝当地的美食。可是,我在网络上却很少读到游人写家乡婺源美食的文字。是不喜欢吗?非也。一些去过的朋友眉飞色舞地告诉我,婺源的菜太有特色了,太美味了。可是,怎么个特色法,怎么个美味法,他们却说不上来。
有一天,我仿佛顿悟般地明白了:或许家乡的饮食文化太独特了,让他们猝不及防,加上相关文字资料缺乏,无从落笔成文。佐证我这一观点的例子可以在图书市场上找到。我收集了近百本有关家乡婺源的图书,但没有一本是专写婺源美食的。究其原因,最主要的是参考资料难觅,田野调查费时,不下大决心难出成果。
现在,方跃明先生勇敢地站了出来,他以一己之力为家乡填补了这一空白,令人感佩,可喜可贺。
家乡婺源古属徽州府,饮食文化在承继徽菜传统的基础上多有新创,其食材以山货、河鲜、农家蔬菜为主打,烹饪方法则以“蒸”和“糊”为鲜明特色,放言“无荤不可蒸,无素不可糊”。“蒸”和“糊”的料理方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天然食材的原汁原味。仅仅列举一下这些菜名,就诱我直流口水:清炖荷包红鲤鱼、虫菜窖猪肉、冷水塘鱼、泥鳅豆腐、黄枝冬笋、火煨辣椒、苦槠豆腐、酒糟鱼、鸭板脚、粉蒸肉、糊豆腐、野蕨菜、黄瓜钱、清明螺、骟鸡、蹄膀、石鸡……这些菜也许不够“高大上”,但我敢打赌,品尝过婺源粉蒸鱼、粉蒸肉、糊豆腐、糊南瓜叶的游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独特风味。
回想起来,在家乡的农家菜中,我最爱火煨辣椒。我的朋友何宇昭曾撰文介绍过这道菜的做法:火煨辣椒是一道极普通的农家菜,盛夏里农家菜的“急就章”,农忙时节来不及烧菜才赶出来的美味。在盛夏“双抢”异常繁忙时节的午时,你刚从毒辣的太阳下走进家门,还未来得及擦去浑身大汗,便急着从菜篮子里拣出红的绿的老辣椒洗净,埋进从灶口退出的余火堆成的火炉,少顷,炉中哔叭微响,透出微微的焦香,扒开热灰,取出辣椒,椒皮变色,局部带有微焦便可。用干净的抹布将灰尘细细擦去,放入钵中,与事先准备的姜末蒜泥一起,捣成半碎,加入少许酱油、食盐、鲜葱,便成一道流光溢彩的好菜。这是一道极普通的家乡土菜,但在我吃来,却比鲍鱼、燕窝鲜美。
菜好吃,文难写。方跃明先生是“驴行一族”,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出版过《驴行婺源》一书。他是有心人,每到一处不忘尝鲜,不忘向草根厨师讨教,因此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有次我随他下乡徒步游,在一间他熟悉的乡下小店品尝到几样地道的小菜,那种美味至今长留我的记忆中。据说,他书中写到的美食,都是亲自品尝过的。有这个坚实的基础,再处心积累爬梳史籍,追根溯源,便能如数家珍了。他还是格律诗词的狂热爱好者,文字功底扎实,于是一席舌尖上的盛宴,就这样端到了读者面前。我相信,有了这本书,婺源游不仅是一场视觉的盛宴,也是一席舌尖上的盛宴。
方跃明先生让我作序,我不敢推辞,因此有了以上感想。是为序。
2014年5月20日于厦门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厦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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