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溪：清砂河里的交响乐
戴桂祥
齐朗大老师创作的长溪河山水画。
画家朋友齐朗大曾经当过几年美术老师，近年创作了不少表现婺源山水和乡俗人情的作品。他虽然生于婺源，长于婺源，但在画某处风景之前，他一定要去体验，感受深刻了才会铺纸排墨。长溪枫树的高大红艳，古巷的怡然久远，在他的作品中多次得到生动展现。
今年暑假，我真诚邀请他畅游长溪村的冲口河，相信他会喜欢那里大气冷峻的石壁，喜欢那里静如处子动如雷霆的河水。7月23日，我们乘车来到长溪，稍作休息，便直奔冲口。明朗大气是齐老师的风格，处事如此，作品亦是如此。
走旱路，我们十几分钟就到了令人眼前一亮的冲口潭。冲口潭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高耸的青山里。水面很平，加上大山完全挡住前方的水，所以倍感水面的平静。站在高处看，它犹如一个天然的大浴盆，静穆地等待着仙圣飘然而来洗浴。但它今天等来的是两个凡夫俗子。
齐老师美美地近看远望，好像在构思。我开玩笑说：“齐老师不想破坏这份宁静吧？我们只借用十分钟就够了。”话音刚落，我“扑通”一声，从五米高的天然跳台上重重地跳了下去。齐老师是爱水之人，也赶紧跃身下河畅游起来。冲口潭长五十米有余，宽二十米开外。水是至清的，但有鱼在游动，鱼虽然小，但至少可以可以修正“水至清则无鱼”的古训。轻缓地游到河中央，发现河水垂直分为几个层次，清、绿、墨、黑而不能视。我们一起举直双手打手势，两人就一起沉下去，想探探水到底有多深。但没有触到水底就“呼啦啦”地冒泡浮上来，不约而同地叹惋：“真冷，入骨的冷。”
我提醒齐老师，好戏还在前头。于是我们卯足劲向上游。出了冲口潭，水面窄了许多，一二米，三四米不等的宽度。河床中散落着不少大块的石头，有的单独卧在河中央，有的与河边的石壁连为一体。有的平整得像张大床，有的坑洼遍布，犹如桌上摆满装菜肴的碗碟，有的如派头十足的大椅子，有的活像一只千年老龟探头喝水，还有一个内径一米左右的石洞，里面装着许多的鹅卵石，在阳光的折射下，各异的石头闪亮闪亮的，石洞犹如故事传说中的聚宝盆。
越往前，河面越窄，两面的石壁好像向你压过来，加上墨绿色的水看不到底，真是幽深至极，齐老师招呼坐下停歇。在这里，人心自然会沉寂下来。常来修炼，人的心态定会从容沉稳许多。我们默默地坐着，上面是一线天的青山峡谷，下面是墨绿不见底的清水，前面是冲脑上连环高瀑，后面是冲口潭那汪清水。浑然天成的光滑石壁，有如钢铁般坚硬。渗出的水气，犹如壮汉在烈日下流出的汗油，“汗油”擦得石壁黑亮黑亮的。
置身在这幽静得有些阴森的水边，不会让人心生恐惧，倒是让人获得从容沉稳的力量，让人欣然向前游去。忽然水面开阔起来，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浅水潭。“轰轰轰”，闷雷的响声从上前方传来，我告诉齐老师，那就是五井深瀑。我正准备带他攀援石壁去看五井深瀑。他叫住了我，“看，那块巨石真像一片门，看，门上还有一把大铜锁。”六七米见方的大巨石立卧在潭的上方，真是一道门。齐老师天天与美图美景打交道，我自叹眼光差他一截，心中更升腾起对大自然神工的赞叹。五井深瀑好像是大自然这个家中的活宝，非常有必要安门上锁以保安全。细细体味大自然中的每一处景，似乎都有人性美而善的的特点。
溯溪，并不一定是为了探源，而是为了让身体放松，让心灵感动。我们为了让心灵再次受感动，相互提拔着攀援峭壁。踏入平地，一个个大石头层叠错落地立着。这野蛮的河滩，把河面挤压得不足一米宽，河面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硬生生地把一体化的钢硬青石河床戳成一个又一个坑洞，接连五个。村里人习惯称它们为五井。
为了估测井的深度，我捡了一小段枯枝扔到进水处，几分钟后枯枝才浮上来。齐老师则在旁边的树林里捡来一根四米长的竹竿，但直捅下去，不能碰底。我告诉齐老师，村里曾有人把两根上屋长的竹竿绑接起来，那才能探触到底。坑有多深，就说明水以柔克刚的威力有多大。
我们放松地躺在光滑厚实的石头上，直视天空，斜瞟青山，朴实的心乘风飞扬。那闷雷滚动的声响，仿佛是一支古老的交响乐团演奏着一溪清水的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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