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痫病缠住这家人

戴向阳  丁光明

灾难频频

      汪喜根一家当年因为劳力多，曾是江西省婺源县赋春镇长溪曹家村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但从第四个儿子汪月生得了癫痫病后，癫痫病便不期而至于他的孩子身上，而灾难也便由此开始。

       1979年，12岁的四儿子汪月生正在长溪小学读五年级，上学期间，做家长的汪喜根突然接到学校通知，告诉他说汪月生把所读的课本全都撕毁了，在学校寄宿用的被子也被他撕得稀巴烂，还满口胡言乱语，言行完全与以前不一样。汪喜根把孩子接回家后，还以为中了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汪月生竟然出现了全身发抖、口吐白沫、往后一倒的症状。家里这才感觉不好，赶忙拿出积蓄的钱的把他送往精神病院治疗，得知是癫痫病。吃了药后还是不行，待回到家后不满13岁的汪月生精神完全失常，不久就疯了，15岁时就死了。做父亲的汪喜根说，儿子汪月生在校发病前一点兆头都没有，言行学习都挺好的，就那么一夜之间发作了。
其后，悲惨的一幕幕也接踵而来。以下就是他们家庭的悲惨记录：

       汪好生（三儿子），1960年生，1982年得了癫痫病，随后即丧失了正常思维，不会做任何事情，其日常生活还要靠如今己74岁的老父亲去照料。

       汪月香（二女儿），1971年生，1998年曹家村安装高压线时，18岁的汪月香帮忙做杂工，突然倒在工地上不省人事。以后几天便出现了癫痫病症状，但时发时好。20岁时远嫁本省都昌县，癫痫病多次发作。1998年其丈夫曹海港带她到太原时不幸走失，至今杳无音讯，现在汪喜根老人说人死了。

      汪亮生（六儿子），1973年生，小时候聪明伶俐，深得父母疼爱。1996年开始得癫痫病，是几个癫痫病中最严重的一个，疯了之后，偶尔也会极度清醒，强烈要求家里把他的病治好，家里也为此耗尽家财，求医无数，但他还是于1999年未死去，临死前两天，还苦苦哭泣哀求父母不要放弃对他的治疗，全家哭声一片，场景极是惨人。

       陈新年（汪喜根老伴），1936年生，据家人说，她自记忆起，就没得过什么病，但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了刺激，精神极度忧郁，于1999年在小儿子出世后随即离世。

祸源何处

      一家人竟有这么多人得癫痫病，这病源究竟出自哪里？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汪喜根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他们三兄弟一切正常，而且汪喜根的六个侄子和六个侄女也都很健康，没有一个人染上这种病。汪喜根还称自己父母一直身体很好，从未得过什么病。

       在采访中记者还得知，汪喜根老伴陈新年由于年幼时双亲早逝，她是由其叔叔抚养成人的。汪喜根老人说，他见过自己的岳父，但他没有见过岳母，关于岳母的身体情况也无从知晓，更不要说岳母的其他亲人了。

       记者为此还电话采访了江西横峰精神病院的主任医师林孝标，林说癫痫病会遗传，近亲结婚、外伤各受肿瘤之类的病压迫都会导致癫痫病的产生。林还特地强调遗传有隔代遗传的可能，基因也有显形和隐形两种。

      林医生认为，汪喜根一家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做母亲的陈新年遗传了隐形基因，而他几个孩子则遗传了显形基因，不过他说像汪这种家中多人出现并发癫痫病，他还没有见过。结合林医生和汪喜根说的种种情况，汪喜根的几个子女的病源有可能来自母亲一方。

生者惶恐

      除汪好生精神失常外，汪喜根身边还有大儿子汪加生、二儿子汪春生、五儿子汪秋生、大女儿汪菊香，这四个人至今都很正常，都成了家，养育了小孩，孩子也很正常，大儿子的儿子还参了军。记者在曹家村只见到了在附近村庄做招郎女婿的四儿子汪秋生。

      汪秋生说：“我真的是弄不懂，我们两个伯父的子女都很正常，为什么灾难偏偏降临我家？这遗传是不可能的。”汪秋生也许还弄不懂显形基因和隐形基因，他明确地表示对遗传的怀疑。但有村民告诉记者，其实他们这些活着的兄妹都很担心，万一灾难降临在自己或自己孩子身上，那个家不就完了吗？这样看来，汪秋生的质疑的口吻反对遗传说也许是他心理上在寻求一种解脱。

      做父亲的汪喜根对以后会发生什么显得好无奈。他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敢去想像了。”汪喜根老人说这话时，一脸的漠然，他那满脸的皱纹衬着木然的眼神，流露的只有无奈，他不能左右孩子的命运。钱，哪里去凑？凑到了钱，又到哪里去治疗？为了孩子，他什么都付出了，知道的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到头来留给他的只是一个需要他这个孤身老人照应的的傻儿子，他实在老了，无法再去挣钱给他看病吃药了。听天由命吧，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山旮里的人来说，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对自己的未来的命运无从掌握，心理防线也被子恐慌所占据，包括亲情的恐慌。汪喜根老人其实也是这样。

        汪喜根保存着一封信，那是二女儿汪月香的公公于1998年3月写给他的。信中说女婿曹海港带她的女儿汪月香到太原看病，女儿不幸在车站走失！汪喜根感到悲愤不己，女婿曹海港在他的女儿走失后为什么只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就径直打工去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一下做岳父的？为什么隔了十几年了女婿也不来一趟岳父家里？汪喜根老人甚至认为女儿汪月香是被女婿曹海港故意抛弃的。1998年，他还先后派儿子汪加生、汪春生、汪秋生到都昌县查看女儿，但确实没见到。现在这么多年没见到女儿，老人认为女儿己经死了。但有时老人又不相信女儿死了，有时在梦中见到她在外地流浪，受人欺侮，说着，说着，老人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现在一直把信留着，就是留着一个希望，盼望有一天女儿会突然回到家中。

       1979年开始，为了孩子们的病，汪喜根不但跑遍了邻近县市的医院，连江湖郎中也不放过。每年的微薄收入，都是往这里面投了，可是，病看了，药也吃了不知多少筐，可孩子的病没一个见好。他说，二十多年了，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有时，他只有一个人躲在一旁偷偷哭泣。他没读过书，他认为，这是命，没法子的。他也请了法术，想用迷信来改变现状，最后，他还一度听从风水先生的传言，把大门方向改了又拆，拆了又改，为的都是让孩子尽快走出病魔的怪圈，但一切努力似乎都不见成效。

       汪喜根是一位老党员，有四十五年的党龄了，早在六十年代就担任曹家这个两百来人的村庄的村长了。这些年来，这个村里的工作一直是村委会先进村小组。1997年，当了四十年村长的汪喜根因不堪家庭和精神重负，辞了职。

如何生活

       曹家村交通非常不便，至今没通公路，也没电话，是个很穷的村落。而汪喜根家又是个什么样的家呢？老化的14英寸黑白电视机就是他们土墙屋中惟一可以炫耀的奢侈品。除此，床底下的三个南瓜和门前跳跃的十几只鸡也成了汪喜根老人勤劳的佐证。

       汪喜根的大儿子汪加生与二儿子汪春生都迁到镇上居住，大女儿女婿常年在外打工，平常在附近村庄做招郎女婿的汪秋生会常来照料老父亲。汪秋生说，逢年过节他都会买点东西来看看爸爸，平常有空也会来家中，帮忙做点重力活。汪秋生说他们兄姐几人生活都不太好，但大都会时常来看看父亲的。、

        汪喜根老人每天大都是这样生活的：早上起床后生火做饭，照料精神失常的儿子汪好生。吃完饭后，他还要帮汪好生洗衣服，冬天还要把火盆搭起来，让儿子烤火。这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拿着铁夹子到山上捕捉老鼠，每天都可以捕捉3-4只，可以赚上2块钱，换点油盐钱。平常重活年纪大了，干不了，他只有瞎转悠，希望多捕获几只老鼠，多赚点钱。这成了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山上几亩荼叶的收入刚好应付种田肥料农药开支，而孩子治病时还欠人家3万块钱，他感到力不从心了。

        又快过年了，记者问他买了点什么东西过年，他说这些年来他自己从未买过什么东西，过节也好，过年也好，都是和平时一样，吃自己种的萝卜白菜。村上有人告诉记者，每年过年过节过年的时候，紧闭的大门里都会听到汪喜根老人低低的啜泣声。毕竟当年有那么多人团团圆圆，而今却只有他和疯儿子面对面，这种生活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也许只有这个坚强的老人整天与疯子呆在一起才不会被击垮。汪喜根老人表示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他还想把这个疯儿子的病治好，不可能就此趴下一蹶不振。从他的话语中，记者隐约中看到了他生活的希望，也看到了普天下人生活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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