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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少年时
作者:胡兆保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12-17 18:07:22  文章录入:戴向阳  责任编辑:戴向阳

 

梦回少年时

胡兆保

 
 

 
 
 
 
  又下乡了,还是在山村老祠堂大门前后那位置,一块块桥板拼成的临时戏台搭好了,祠堂门内是前台,门外是后台。观众从祠堂两侧的耳门进入祠堂,要走大门猫着身从戏台下也能进出。幕布挂好了,服装箱、道具箱、锣鼓箱各就各位,前台中间一桌两椅铺上了大红色的椅披桌围,戏台左右柱上刚贴的戏联增添了几分喜庆。扮演旦角的女演员最先来化妆,传统戏曲旦角的化妆扮头费时费神,即使是老演员也不敢马虎懈怠。后台两侧挤满了毛头小孩,几个好赶热闹的农妇抱着婴儿围在化妆演员的边上,饶有兴趣地看演员涂脂抹粉。突然间,锣鼓声响,不知演一出什么戏,我匆匆上场,台词却忘了。一急,惊醒了,原来是前些日子经常出现的少年时的梦境。 

  虽说离开剧团 30 多年,但舞台的记忆与情结总还是萦缠于脑海挥之不去。那时的徽剧团坐落在城东董家祠内,南向是厨房,两庑、享堂用木板隔成宿舍,后寝楼下是教室,楼上是男学员的统铺寝室,仍保留前后天井,石板地面。祠堂西侧占地面积更大,中间三进分别是办公室、小天井、住房,紧挨着又是前后三进: 小花园、练功场、后天井,后寝和楼上全是木板间隔成迷宫一样的大小房间。练功场也是排练场,地方较大。小花园没有多少花花草草,一个葡萄架,一棵桂花树,一条鹅卵石嵌就的甬道,那首以徽剧小调填写的新词:“轻轻来到葡萄架下,左手摘葡萄,右手采桂花”,说的就是这里。葡萄架深处是团长、副团长的办公室,面积很小,但在我们小学员眼中,那是个森严遥远的地方。练功场正中的板壁上方,贴着毛主席手写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八个大字。当时婺源徽剧团许多的传统剧目,几乎都是在这里排练出来的。 

  上世纪 60 年代初期,可以说是婺源徽剧团兴旺繁荣的黄金时期,也是徽剧传承工作最有成果的时期,尽管当时没有“传承”这个词。当年学员练唱,人手一册的《婺源徽剧唱腔》油印本,是徽剧老艺人口授经人整理传承的成果。我们从油印本里学会了婺源徽剧的各式板腔、昆腔。老艺人汪新丁长期在正宗徽班演出,其唱腔蕴含着鲜明的婺源特色,《北河祭旗》、《扈家庄》、《三哭殿》中的西皮唱腔,《斩经堂》、《淤泥河》、《汾河湾》中的高拨子唱段,《龙虎斗》中的老二簧唱段,《三娘教子》、《吊金龟》中的正二簧,《重台别》、《玉堂春》中的反二簧唱段,多是汪新丁口授教唱,再由专人进行记录整理。昆腔、吹腔则由老琴师陈攀华口授教唱,当时经常演出的《昭君和番》、《断桥》、《赠剑》等昆腔戏,《奇双会》、《乌龙院》、《斩貂蝉》等吹腔戏,多出自陈攀华之门。 

  那时“传承”的最大成果是涌现了一大批徽剧新人,彻底改变了婺源徽剧舞台上青黄不接的局面。仿佛是一夜之间,剧团成立后逐年招生培养的年轻演员蹭蹭闪亮登台,一出又一出徽剧传统剧目恢复演出,优秀的年轻演员脱颖而出成了婺源徽剧的台柱子。我们徽剧学校培养的几十名学员也崭露头角,经 4 年的专业学习,排练了《铁弓缘》、《大英杰烈》、《豆汁记》、《红鬃烈马》、《穆柯寨》等全本戏,《二进宫》、《古城会》、《吊金龟》、《借靴》、《白水滩》、《文昭关》等展现生旦净末丑各行当特色的折子戏,并单独组成第二演出队下乡演出。 

  那几年,两个演出队几乎天天都下乡巡回演出,当时团长提出的口号是:一手下乡抓经济,一手排练抓剧目(生产)。有一年二队在大畈溪头的山里演出,大雪封山转点,我们在胶鞋上绑上草鞋,仍止不住连连摔跤。那时下乡都自带被子行李,睡在祠堂或生产队仓库的楼上,几床谷簟一铺,几把稻草一放,便安家了。有的小村庄没有祠堂,戏台搭在村外,男女学员只能挤在楼上一间房,中间挂一谷簟,凑合着睡一晚上。吃的是百家饭,每到一个生疏的地方,每在一陌生农家的饭桌上,都能享受到热情的款待。 

  那时农村对文化生活需求很迫切,剧团来到演出点,当地还放鞭炮迎接,村中的文化人在舞台两侧的柱上张贴戏联,渲染欢乐祥和过年一样的气氛。喜爱热闹的山里人抢先在戏台前摆好了板凳,还邀请四乡亲友来村里做客看戏。有的戏迷跟着剧团走,看了一村又一村,就图个热闹。 

  记得当时还发生了几次“抢箱”。那时剧团下乡,往往先派人打前站,联系哪些村需要演出,一村演多少天多少场,商定好时间订下合同,再按顺序一村村演过去; 每演至一村,打前站的便提前通知下一村庄,届时派十几个劳力来“接箱”,把剧团的道具戏箱搬运过去。 

  那时农村集体经济一般般,谈不上富裕,但剧团来演戏是村庄的脸面,即使是小村庄也要演两三天。不想一次在西南乡巡回演出,大概是在曹门吧,演了一天后村民要求加场,也就是想多演一两天,本来是好事,没想下一个演出点的德兴海口不答应,说要按合同安排,要按原定的日子去海口演出,并派许多人来强行搬运戏箱,俗称“抢箱”。曹门村民也起哄拦阻,戏箱没全部抢走,至于后来怎么摆平,那天晚上究竟是在曹门还是在海口演出,记不清了。那时农村屡屡发生的“抢箱”纠纷,已永远定格在剧团下乡许多难忘的记忆中,这也是徽剧传播过程中一些小插曲小花絮。 

  离别多年的儿时伙伴邂逅相遇,老谈起少年时的往事,她说离开剧团这么多年,做梦还常常回到小时在剧团的生活中,梦到下乡演出,梦到在草台上练功、排戏。是啊,岁月湮灭了许许多多往日的记忆,但少年舞台生活的情景却常常从脑海中浮现,也许,这些难以忘怀的记忆,正是那个年代徽剧人对那段舞台上下人生戏曲永远抹不去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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