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溪长
江西日报 江仲俞
我们没有开车直驱长溪,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友人的车子早早从县城出发,走了1个小时,先到一个叫石城的地方。
石城是地名,很高。山上有很多古怪的石头,有很多百年以上的枫树。枫林、石林之间,有两个古老的村庄,一个叫戴村,一个叫程村。因为枫叶要过一个月才红,所以还没有大批的游客上来。
从戴村到长溪,有一条13公里的山路。全部从植被很好的崇山峻岭中穿过。
※ ※ ※
3个多小时后,当我们回首走过的山、看到的景,真是觉得很庆幸:我们做了一回奢侈的游客,走了一条黄金的线路。
金色的秋阳照在戴村的屋顶上。早晨很凉,一些小孩已经穿上了薄薄的棉衣。石城属鄣山乡管辖,长溪村是赋春镇的一个村委会。石城在山上,长溪在溪边,所以这长长的山路,几乎一路往下。我们尽可以闲庭信步,也可以一路小跑,一点也不觉得累。
山路是我们的叫法,在古代,石城和长溪之间的这条路,交通繁忙程度,相信不亚于现在的省道。山路和如今的公路一样,有的在山脚穿行,有的贴水而走。路两边,有时是古木成拱,有时是茶山,有时是山地。山重水复处,眼前会忽然一亮,出现一两块开阔的平地,一两个农人正在收豆子。一株株豆子生长在密集的杂草之间,叶子已经枯萎,豆荚变成了黑黄。如果不到这里,真不知道山里人是这样收获豆子的。
“你们是程村还是戴村的?”友人问。
“戴村。”
“豆林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草?”我们不解。
“山里野猪多,有草罩住,野猪不容易发现(豆子)。”
“豆子好吗?”
“不好,好多都是痞瘪痞瘪的。今年雨水足。”
我们还了解到,因为从豆地到戴村,来回要一两个小时,所以农人都是等豆子快爆出豆荚时收获,割下豆荚就把豆子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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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黄金谷"
继续往前走,秋阳照在了山谷中,原始森林包围了我们。我们置身在一个未开垦的处女地里,没有尘埃,没有喧嚣,连手机都没有了信号,世界在这里变得如此干净,如此简单。
再往前,人未见声先到。数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打谷机的声音传了过来。紧走几步,到了一片开阔地,金灿灿的稻田映入眼帘,金色和四周的绿色形成了强烈对比,非常赏心悦目。有七八个人在一块地里收割稻谷,有的割禾,有的打谷。我又看到了小时候用来割稻子的月牙似的禾镰,看到了脚踏打谷机。不同的是,禾镰比我记忆中长,而打谷机却比较小。友人分析道,因为山路遥远,为了方便运输,所以把打谷机做成了这种袖珍型。
眼前景致让我们童心泛起,纷纷抢过禾镰,按农人的指点,把割下来的稻子整齐地放在田里。过了割禾的瘾,又抓起一大把稻子,放进打谷机,一边踩踏一边脱粒。虽然不是很熟练,但还是很快把谷子脱了下来。
因为是在深山之中,所以稻田不可能像平原地区一样连片,走过了这一垅稻田,需要拐过一两个弯,才能再见到田地。有田的地方就有人烟,果不其然,拐过几道山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小村庄。与外界婺源的村子不一样,这里的墙不是徽式建筑风格的白色,而是黄色。不难理解,大山里没有砖厂,也不可能从山外挑砖进来,所以这里的房子都是用黄土筑的墙。
“这是方家村。”友人说。
到了方家村,就是长溪的地界了。
※ ※ ※
割脱晒一条龙
山行数里,眼前又是一个较大的盆地,盆地那头,有几棵很大的树。友人说,到了那几根枫树下,就可以看到长溪了。
但要走进这片枫林,却费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所幸盆地里有许多农人在劳作,可以让我们一路走,一路欣赏。有几个小孩在田里打打闹闹,清脆的童音传过来,声声醉人。“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得到重阳日,还有就菊花。”友人说:“长溪的朋友在等我们呢,鸡黍肯定是有的,话不话桑麻,就不知道了。”
不知不觉,从石城走到这几棵大枫树下,已经用了三个半小时。
友人说,再说一个月,长溪这些大枫树跟石城的枫树一样,就要红了。那个时候,这条古道,一定络绎不绝。
站在古枫下,古老的长溪尽收眼底。
从枫林再走下数百级石阶,来到了长溪。友人的车子已等在村外。
※ ※ ※
长溪村很大,分上村、下村,近2000人。村里老房子很多,巷里的青石板、老屋记录着村里的年龄和文化。长溪虽然不在婺源近期开发的名单内,但这里的景致和文化,特别是秋天的长溪,已经在全国很有名气。
我们坐在长溪村党支部副书记戴敬平家的堂前喝茶,老屋临涧,开门见山,涧水清绿,山色深厚。戴敬平问:“你们给我们分析分析,长溪以后怎么样?”
我想起了刚刚走过的山路,从石城到长溪,路这么长,但一步一景,让人心旷神怡,没有丝毫疲倦。
我看着绕村而行的溪涧水,从我们来的方向来,这么长,拽着山风,融入山色,掬一捧扑在脸上,清冽挥之不去。
虽然初识长溪,只作短暂的停留,但长溪的每一块石板上,分明写着三个字——
“长溪长。”
长溪的好日子,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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