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长溪村状元桥的故事

戴向阳 戴桂祥

一、    悲喜两重天

人家都说山灵水秀出才子，这不，清朝乾隆年间，在徽南山村长溪，一个名叫元长的青年，自幼勤奋苦读，才华毕露，在二十二岁那年就高中状元，很快就要选派到地方任官。

     按照当时朝廷的规定，新科状元到地方任官之前，吏部官员必须考察家世。其实，就是考查祖坟风水。按我们现代的说法，就是政审。

     一日，吏部大员带了个名叫隐从的风水师，在当时的想法里，只有祖坟风水好，状元才会厚积薄发，自已有福才能造福百姓。吏部一行人来到长溪村，几百户的山村里变得非常热闹，大家都在谈论着，地方上的大小官员和元才家的亲戚都也赶到长溪，村里人头攒头，好不热闹。

     风水师到了长溪，两天下来在族长带领下把元长家的三代祖坟都细细查看了个遍。但风水师隐从都是一筹莫展，没发半句言语。

      家族里的人都急了，这风水师不认可，这状元可就要泡汤的啊。又带他到五代以内的祖坟，但隐从在山上转了一天，脸始终没有放开一次。族里的长老说要带他到更久远的祖坟去看，隐从淡淡地说了一声：“不必了。”

    大家从欢天喜地的情境中，一下子跌入了冰冷之中，一时间，说风凉话的有，唉声叹气的也有。

     在这个节骨眼上，元才的母亲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几次来到吏部官员住的地方徘徊，隐从看到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叫她进去，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元才的母亲扑通一声跪下，说：“我该死啊，我该死啊。”

二、花布巾惹事端

梨翠嫁给丈夫，婚后两口子恩恩爱爱，和睦乡邻，可是，祸从天降，没到一个月，一向多病体弱的丈夫竟然在村里的酒席上一时兴起，喝酒过量而死。梨翠倍受打击，每天都要到丈夫的坟上去看看。这天是春茶采摘的时节，她一大早就上坟去。

     踏过村头河里的垫脚石，不留神一只脚溜进水里，鞋子湿了。走到山腰，她坐在石阶岭上，脱下湿鞋把它拧干，把随身带的花布巾放在边上。不料穿鞋的时候，花布巾被拂面的春风吹走。她连忙起身跑去追，可那就花布巾像长了脚一样，呼啦啦地向前飞一阵停一阵。梨翠只顾着低头追丝，等追到的时候，一声猛喊把她吓住了。“哎哟哟，你这样冲下来，是要来撞翻我吗？”梨翠一抬头，顿时生出一身冷汗，好险，额头眼睛差点撞上扁担，真要撞上，不撞个头破眼肿才怪。

      梨翠缓过神来，正眼看了一下眼前的人，他是村里有名的挑夫，专给村里的茶号和商铺挑货的，身体壮实得就像一头牛，村里人都叫他牛盛。这牛盛祖上本也是个富实之家，太爷爷还任过地方知县呢。只是到他父亲之时，因为在外面做茶叶生意一次上当受骗，多年积蓄的钱都亏得血本无归，一气之下，跳下了黄浦江。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上吊随夫而去，幼小的牛盛就是吃着全村的百家饭长大的。梨翠也是之前听别人说到他的身世，想到这些，瞅了牛盛一眼，见他挽起的粗布衫里尽现条条肌肉，长得个四方国字脸。丈夫走了，她还没正眼瞧过别的男人，决心为丈夫守节一生的她，现在不知怎能的，心底扑腾扑腾地跳得厉害，感觉脸颊滚烫。准备拿过花布巾扭头就走。

     牛盛却把顺手捡来的花布巾往自己的怀里揣，看着四下无人，说：“来，亲一口就给你。”梨翠脱口就要骂“下流”，但话说到喉咙里又咽了下去。她把头低着扭到一边。

      牛盛换了一个口气，缓了口气说：“既然你不好意思，我也不为难你。”梨翠又把头歪过去看着牛盛，想转身就走的她竟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移不开脚步。

      牛盛痴痴地看着俏丽的梨翠，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可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在古代，女人的头巾是不能丢失了的，这样家中和自己会有不祥之事的说法，过了会儿，牛盛说：“我挑着这担两百斤的茶叶跑上岭去，到岭头五虎枫为界，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把花布巾还给你。”梨翠准备不再理他，可拒绝的话不知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又一想到这是丈夫生前在外面卖茶叶时买来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把头一点，算是黙许了牛盛的提议。

      清晨的山里，若隐若现的薄雾中，在山路上，上演着你追我赶对决。牛盛真是壮如牛，一起步就把梨翠甩在了后面。一会儿故意停住脚步回头喊：“快呀，不要花布巾了吗？”梨翠三步并作两步，在五虎枫的地方终于追上了牛盛。

三、久违的幻觉

 牛盛放下挑子，瞪着双眼看着梨翠，梨翠的心好像被他放射着灼人光芒的眼光烧得滚烫起来，哑然一句也说不出来。空气好像凝固起来，梨翠的心好像被他吸了过去一样。牛盛一把扯过她来拉进树林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丝毫反抗。

     当梨翠起身拿起花布巾要走的时候，牛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等他这担货挑到休宁，回来就来娶她。”

     梨翠羞愧万分地向丈夫的坟地跑去，这一次，她在坟前痛哭一场，竟然会在丈夫故世不到一个月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忽然，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来到刚才的那片密林里，牛盛的样子吓得她大叫起来。牛盛硬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像张纸。梨翠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一点也没有。梨翠在心里哭骂起来，在这春风凉冷之际，我追着他挑着重担快跑，出了大汗之后，紧接着做这男女之事，短时间内让他消耗这么大的体力，不是害死他吗？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这么个天大的秘密，一旦被人知道……她不敢往下想。不知哪来的力气，她背起牛盛往旁边的低处的草林中放下，把茶叶挑子也挪移过来，然后把石头泥土往上堆，盖严实之后，才跌跌撞撞地往林里走。

     经历了这件大事，她怎么也踏实不起来，她知道，最重要的就是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装疯卖傻是最好的办法，整天念念叨叨的，疯疯癫癫地要到山上去开荒地种菜，对于四面是陡坡菜地紧张的长溪村来说，这样做是理由非常充分的。这样，每天来到埋葬牛盛的地上填土，每填一层土，她都会增加一层踏实感。忙活了三个月之后，二十平方的巨大土堆已经有两人高。这个时候，她已经很清楚自己怀上了孩子，怀上了牛盛的孩子。坐在土丘的旁边，看着不远的那边他和牛盛曾经快活的树林，她是悲从心中来，想到自己生命中两个男人都离她而去，真想一死了之，但想到肚中的孩子。。。。。。。

四、砸碎贞节坊

      一直以来，人们怎么也不会把牛盛的突然失踪与这么个巨大的土堆联系起来。但是，今天大家听了梨翠说起这段往事，却肯定地认为元才的状元，元才的官职太渺茫了，想到梨翠这二十多年来含莘茹苦把元才这孩子拉扯成人，供他读书，本是村中贞洁之范，到头来就是辛苦一场空，落得个他人羞，不禁嘘叹不己。

    隐从倒也不是判案的人员，他听得入醉之后，起身说，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好了。梨翠带他来到水碓岭头，指着那个巨大的方形土堆。她说，这才是元才父亲的坟地。

     隐从终于露出了笑容，这里傍山接水，似有强牛耕田之势。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日受千人拜，夜观万盏灯”之象。隐从喜滋滋地说，“就是这里了，这才是出状元的风水之地呀！”。正当族人欢喜之际，在旁的梨翠冷不防一头撞向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

      等元才赶过来，满脸是血的梨翠已经是奄奄一息，元才拥着母亲，只听道她对元才轻轻的耳语，“千万不要给母亲造什么贞节牌坊，要造就造一座石桥吧。”

     隐从为之动容，含泪答应，吏部大员看之也是唏嘘不已。

     守孝三年之后，元才被派到济南任知府，他清正廉洁，治理有方，深受百姓的爱戴。在村头用自己的积攒的俸银建造了一座沿用至今的石宝桥，又称状元桥。从那以后，村里人外出再也不用怕踩垫脚石失足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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