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我和村组长吴顺开聊了起来。他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他从十五岁就开始跟着长辈搭桥,搭桥已搭了二十多年。他说,竹溪上的木板桥每年都要搭,九板的木桥四五个人一天就能够搭成。如果要镶桥板,必须要一块桥板一个工。搭桥是村里的公益事,村里人都是有力出力。从小坑口过石拱桥,翻过那边山,就是景德镇的湘湖了。
吴顺开话语不多,人却实在,他带着我和建新兄溯溪而上,走上了去港头村的山路。吴顺开说,他上小学四五年级,天天要走这条路,因为,村里小学高年级都要去港头读……穿过竹林,天空湛蓝如洗,路、溪、竹,如影随形。风来疏竹,在冬日里的阳光下透着清凉的诗意。或土路,或石径,都在竹与树的遮蔽之下,豁然开阔的,就是临溪了。溪滩拱着小小的弧线,沙子都被水冲走了,只剩下或洁白或腊黄或青灰的鹅卵石。一路上,风过竹林的声音,流水的声音,还有鸟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山野的合唱。由于时间的关系,以及要从原路返回,我们走了一大半的山路还是转身返回了。我想,在北宋中叶建村的港头,村头有桂花树绵延七八里,在这样的村庄,又遗存着什么样的古桥和故事呢?
晚饭是安排在盘山村支部书记方锦生的亲戚家吃的,菜园里刚拔来的萝卜白菜,柴火灶现炒,外加一碟大蒜炒鸡蛋,一碟酸辣椒萝卜条,还有菜叶煮年糕,鲜香、爽口,吃得大家鼻尖额头个个冒汗,胃口大开。方支书含着几分愧意说,深山里就这条件,几位跑了这么远的路,对不住了。面对他的诚恳朴实,我瞬间都愣住了,缓过神来才与他握手答谢。离开车田村时,一轮皓月已挂在树梢。月光下,影影绰绰的村庄是一种醉,飘逸的竹溪是一种醉,竹溪上木板桥和小坑口石拱桥的桥影又是一种醉,让我一路醉得如梦如幻。
三
向着甲路源头村的方向走,山上的阔叶林就稠了,树的冠幅很大,一团挨着一团,密密匝匝的,不舍得散开。我想,村庄自然的生态,应是村庄在漫长的时间中生长、建立起来的,而村庄良好的生态文明,想必更是村人和时间的产物。
随着蜿蜒如蛇的青石板路,走上源头村的石拱桥——步云桥,宛如步入了古树与流水合成的密境:一缕缕的阳光,细细密密地从楠木树冠的叶缝中射下,投在青石板地上形成斑斓的光影。长尾巴的翠鸟,还有小巧的雀儿,分别从虎皮樟、黄檀、银杏、香枫树上飞出,轻盈地落在红豆杉树上。不知是鸟啄落的,还是自然落下的,一枚枚的红豆比樱桃还小,却比樱桃红艳,落得满地都是。曾听说山里村民有用红豆泡酒的传统,就捡起一枚放在嘴里尝了尝,酸酸甜甜的,汁水很浓,甚是开味。这些树实在是长得太高了,让我无法看到鸟儿振翅的样子,但它们盘旋、飞翔的姿势,还是掠过了叶间闪烁的光影。天很蓝,云朵很轻。鸟的叫声清脆婉转,仿佛一声声都夹着俏皮与蜜意。
步云桥长约八米,宽约三米,横跨在源头村的水口,记忆着村庄一路的熙来攘往。源头村虽然有吴、王、戴、何、江、赵等姓氏,但吴是主姓。据《源头村吴氏宗谱》记载,源头村的始迁祖为安徽休宁查山的吴伏阳,他于明朝洪武年间看中了这里的山水,遂举家迁徙。源头村水口不仅是村庄的入口,更是村庄门户的一种象征,宁静、内敛、神秘。虎头山峡口紧锁,石碣、拱桥平行,青石板路蜿蜒,古树遮蔽,山溪流淌,一切都是隐隐的,错落有致,有着自然人文融合的意境,以及“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的秀美。在这里,我不仅看到了源头村先人内心的平和与对山水的尊重,还有对家园风景最好的抒情。村里的王金开老人告诉说,步云桥上原先是有廊亭的,桥头还有关帝庙,倒塌的时间应是二十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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